我是室長雅筑,好久不見!
上上週久違地去了一趟大阪,單純旅行。但畢竟工作狂如我,很難完全放空,白天依然安排了一些探訪的行程,BUT過了傍晚六點,就是我綻放萬丈光芒的好時光。
飲酒過量有害健康。未成年請勿飲酒……。
或許是社會風氣使然,日本白天過度秩序的壓迫感,終將全數轉化為夜晚百花齊放的啤酒花泡泡。從一般的燒肉店和串燒店、立吞(站著喝的小店)、時髦的酒吧,以及キャバクラ(酒店)等等,風情萬種可謂是各取所需,一個蘿蔔一個坑!
而我,除了居酒屋,幾乎每趟日本行的夜晚都會找間スナックバー(Snack Bar,本文簡稱「スナック」)去和阿伯阿姨們唱唱歌,那是一個時常伴隨掌聲歡笑,偶爾帶點鼻酸的地方。
經濟成長期的精神寄託:酒(和ママ)
*註:ママ(發音:mama),中文經常譯作媽媽桑,角色類似スナック的心靈捕手。
スナック這個型態的店家大約出現於1950年代初期,那時日本歷經戰敗,加上西方國家(尤其美國)的影響和刺激,人們不斷地摸索、嘗試新的生活方式。為了重新站穩腳步,拼經濟是新的集體共識,而白天在商場上的刀光劍影,總會化為夜晚酒場上濃烈帶勁的那杯。
屬於輕食店的スナック,女性老闆(ママ)會準備下酒菜、餅乾或水果,隔著一道吧檯,透過日常的問候,溫暖地照料著每個客人。在1950~80年間,這樣沒有壓力的空間成為工作後放鬆小酌的首選之一,彼此雖不是家人,卻擁有更純粹的連結,スナック這個題材也經常出現在日本的影視作品中,通常是熟客交換八卦情報的地方….哈。
*註:1959年前スナック屬於酒吧類,但在風俗營業法更改後歸類為輕食店的範疇。
值得一提的是,現在幾乎所有スナック都可以唱卡拉OK,這個特色服務大致始於1960後期~70年代,邊唱歌邊聊天,互相請酒、為歌者拍手,成了スナック最獨特的風景。ママ會鼓勵大家唱歌,高歌後的喝采更是ママ的拿手絕活,用現代語言來說…應該就是很擅長提供「情緒價值」吧!
甘願和スナック一起老去的我們
1980年代末期日本迎來史上最狂熱的經濟泡沫期,據說那個年代滿是奢華,燈紅酒綠,在綜合大樓裡的スナック如雨後春筍增加,不僅給當時的女性更多就業機會,也坐穩了上班族和中年男人們續攤的首選寶座。不過,泡沫總有破掉的那一天。
當經濟榮景不如以往,娛樂的需求在短期間內銳減是其中一個原因,而後即便景氣復甦,到了2000年代夜生活的選項變多,新式的夜店、酒吧興起,更導致スナック幾乎快變成死語。更現實的問題其實是,60~70年代的主要客群(中年上班族)2000年後也已經是年邁的歐吉桑…身體早就不能負荷大量酒精啦!!
但是,スナック這個溫柔的地方,即便透露了一點老派之情,卻總不會過期;雖然走在被時代淘汰的邊緣,人情味卻總能襯托它的昭和經典。
近幾年不乏許多年輕人「二創」,運用スナック的元素,打造更時髦的「ネオスナック(Neo Snack)」,但這類型的店家並非我想談的,我鍾愛的,就是那個平均年齡超過65歲,伯伯滿座的老式スナック。
退休後太太先離世的大阪爺爺,因為沒什麼事,三不五時就來坐坐,當作見朋友;
終戰那年出生的福岡爺爺,現在不太能喝酒了,所以都會自備咖啡牛奶,消費方式是請鄰座客人喝酒;
年過六十五仍保持辛勤工作的神戶爺爺,只喝日本酒,喜歡聽中島美嘉的雪の華。
小小的スナック,夜夜溫柔地牽起人與人之間的聯絡網。
日本文化與異國經營者的微妙關係
前些年,我經常造訪位於大阪南邊的西成區,那裡是大阪的老城區,人口老化的問題嚴重,對比北邊的梅田和觀光區的心齋橋,顯得無比蕭條,但房租也因此相對便宜,對於領日薪的勞動者來說是比較容易居住的區域。而也許是單身男性居多的緣故,那一帶的スナック、カラオケ居酒屋(唱歌居酒屋)非常多,甚至可以看到一整條街都是老式唱歌酒吧的光景。
這一兩年我到大阪工作時,經常特地造訪西成區,依照慣例找幾間スナック跟伯伯聊聊天,卻驚奇地發現不少ママ是中國人。上網查了一下,才發現這樣的事態在日本的經濟界早已不是新聞,甚至出現了「西成中華街」的構想…!有人認為這是地區蕭條的解方,也有人認為這有違日本的文化發展,但我想這應該就是時代的課題吧。
也許未來,大阪會慢慢地改變,熟悉的日本也會隨著時代更迭,不再是我們熟悉的模樣。城市或許會慢慢地老去,總有一天人會消失,但那也是城市的新陳代謝。面對斑駁的那一天,希望我們和唱著老歌的伯伯們都能覺得人生不虛此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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執筆/楊雅筑
攝影/楊雅筑
編輯/杜孟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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