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又一次,我們面對性別議題時,總是有人會在爭論中受傷。不管是男拳媽媽,或是女拳超大杯,無意義的劃分,只會使我們在性別面前越顯得脆弱,但我們不能因此冒出鴕鳥心態,閃避關於性別的討論,而是更應該持續探索、不斷思考。藉由先前讀書會的機緣,我們向好好星球基金會的執行長希慈提出了幾個問題,在迷霧中看見不同的方向。
Q:希慈在20幾歲的時候創辦了城市浪人,提倡並鼓勵青年積極參與社會、體驗百態,而您認為好好星球基金會最大的使命是什麼呢?希慈最重視的價值又是什麼呢?
城市浪人促使了更多年輕人認識不同族群,當時有許多參加城市浪人的學生,後來也確實走上了社會工作之路。而以大方向來說,好好星球延續了這個核心價值——「以藝術思維培育公益人才,讓人發現自己在乎的事情,找到自己的利他潛能。」而與城市浪人相比,基金會的陪伴更長,討論更深。
Q:那麼希慈是在什麼契機下開始關注性別議題的呢?與自身的生命經驗有什麼樣的連結嗎?
我在METOO運動前就開始關注性暴力的議題,原因很單純,因為我自己也曾是受害者。這是人身安全的問題,而在當前社會,人身安全問題的受害者多是女性,這也是事實。我會專注於性暴力議題,並不是要戰性別,而是比較理性地考量到實際層面的救援問題。例如,受害者們能不自責(比如說檢討自己的穿著或當下態度)地把事情說出來嗎?有辦法「感覺自己能夠復原」嗎?更別說這過程中還牽涉到法律、經濟、人際,甚至安置需求的問題。
溝通前透過自我覺察,確認自己在乎的事
Q:的確,但很多人沒有思考過這些現實層面的問題,所以性別時常成為開啟爭論的關鍵字(尤其是在網路上)請問希慈,關於性別,我們該如何展開討論才能有更正向的結果呢?
基本上,我個人會避免在網路上以簡短的圖文討論女權相關的議題,因為「非語言訊息」如表情、動作,是構成「對話」的重要因素,單就文字是看不出來的。更不用說,如果議題有一定的門檻,包括他人的情緒、創傷,那麼網路就更不是一個良好的溝通環境。
不過,我認為溝通的結果並不能以「正向」與否來區分,畢竟溝通並不是要讓對方變成自己希望的樣子。若是不希望討論變成口舌之爭,最重要的還是「展現穩定感」,確認自己的核心價值,不被一時的感受沖昏頭、聞雞起舞。
Q:那麼比如說有人提出「女人也要當兵,才是真正的男女平等」,希慈會如何回應這樣的立場呢?
其實我覺得這是假議題耶(笑!)我們應該要思考的是,講這句話的前提是什麼?
假設今天愛國精神是我們一致的價值認同,那我認為,服兵役就是一件不分性別的事情。但如果說出這句話的前提是「認定當兵是個爛東西,不能只有我吃虧」,那事情就不一樣囉!如果大家認為兵役制度很差勁,那真正的問題應該是如何改善它,而不是把性徵的差異當作性別不平等的條件。位於性別光譜的不同區段,便有各自適合的角色和工作。
活成自己的樣子,不等於與傳統唱反調
Q:不免俗地,談到性別也常談到婚姻。我身為已婚女性,從前對於傳統束縛很是抗拒,但婚後卻也面臨不得不屈就的窘境,例如逢年過節都以男方家為主等等。而希慈在今年選擇走入婚姻,是什麼讓你覺得可以跟這個人結婚呢?對婚姻的想像有什麼改變嗎?
必須先說,我的伴侶是澳洲華僑,他的主要生活圈在澳洲,因此我們長期是以台澳遠距離的狀態相處,所以我的答案並不一定能成為各位的參考。但我的答案第一是必須確保對方也把「我可以活成我想要的樣子」視為優先,才會考慮結婚。
交往初期對方的媽媽曾透露出一些傳統的思維,但在愛情長跑的期間,我不斷地表明我有我的想像和期待,像是在打預防針一樣,漸漸發現對方家庭給我的善意理解,更重要的是伴侶的支持。同時,遠距離稀釋了傳統束縛,我先生認為每個人有自己的人生和想去的地方,並沒有一定要在哪裡過年,所以我還在想今年過年去獨旅!畢竟是難得的長假嘛。
許多人為了避免被貼標籤,反而因為過度在乎那些標籤而把自己困住,撇除他人對自身角色的期待,你想活成什麼樣子?
Q:婚後的性別關係和角色期待,一直以來也備受討論,例如女性的犧牲、男性的社會壓力等等,這也是很多人鬧離婚的大問題(笑)請問希慈的看法或有什麼維持關係健康的方法嗎?
在家庭的角色關係當中,許多痛苦和爭吵都是來自於對性別的期待,以及對彼此的不了解。我們期盼終結「男主外女主內」的規範,但並不是得將它水平翻轉為「女主外男主內」才是革命成功,更重要的是了解彼此想做的事、渴望的生活方式。
婚後,許多朋友問我會不會搬到雪梨生活,但我在台灣有自己不想割捨的工作,而且目前的狀態兩人都感到自在,所以仍維持分隔兩地的方式。曾經我也想過對方來台灣生活的可能性,或許我可以試著成為家裡的經濟支柱,但當我將「養一個家庭」當作前提,除了可能必須換個薪水更高(但不喜歡)的工作,也可能沒有浪漫的餘裕,這是我從來沒有過的思考體驗,很震撼。很推薦大家試試這個思考練習,或許會讓你更了解彼此的處境、彼此在意的事情。
總之,婚姻是一個集合單位,一種支持系統,結婚就是單位裡多了一個人,所以必須以一個單位為思考的基礎,找到彼此理想的狀態。
在每一次的深度談話中,總能從對方身上學到不少。幾個月前,我讀了方言文化出版的《不存在的母親》,使我重新思考了女性之存在。為什麼要在男方家過年?約會AA制的女人才好?男人不主動付錢很糟糕?究竟是誰的標準,能決定我們樣子?
曾經有人說,女性因男性凝視而存在。或許正因如此,女性與男性的權力對抗一直都是進行式。但我們的敵人,究竟是誰?每個角色或性別,都有各自的困境和課題,或許我們共同要打倒的,一直是對性別的固執與刻板認知。暗自期盼地球未來的某一天,無論性別樣貌,我們不再爭吵,終將自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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執筆/楊雅筑
攝影/希慈提供
編輯/杜孟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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